尚语萱

#六十分#雪（下）

六十分题目：悲而不伤的旅人
豪贼，贼视角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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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我眼睁睁地看着又一个同伴在眼前倒下。
    这个月第二次了。什么时候会轮到我……或者富豪呢。

    雪已经下了一整天而还没有停的样子，地上积起了一层雪，估摸着已经高过脚腕了吧。这天清晨，是她的葬礼。
    赫布里底的陵园里，又多立起一块青色的墓碑。
    我和富豪驻足在曾经是我们相依为命的同伴面前。这么冷的冬天，他们两人在一起，会温暖得多吧。

    富豪轻轻地拉了一下我的衣服。
    「走吧。」

    我用小小的抽泣声回答他。他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，略顿了顿，接着往下说：
    「盗贼，你得学点东西。」
    「什么？」
    「学会忘掉痛苦。」

    「忘掉……痛苦？」我有点惊愕，转过头去看着他，想要确认我有没有听错。
    「是的。」他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，「沉迷于过去的痛苦是没有意义的，再怎么想念他们，他们也不可能再出现在你面前。」

    「……你想说什么？」也许是因为风太大的缘故，我稍微将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。
    「忘掉已经死去的人，或是让你觉得痛苦的经历，接着向前战斗。」

    忘掉……？
    「忘掉他们？！」
    这真是从平时那个最令人暖心的富豪口中说出来的话吗！

    「有句话说，常常回头的人是走不远的。」

    我只会回头？
    「走不远？好，你眼中只会回头的我，那就走不远好了！」
    我转身就想走，可是我被他迅速抓住了手。
    「盗贼，冷静……」
    「你叫我怎么冷静！为保护自己而死的同伴倒在自己面前你居然让我忘记他们！」

    脸上留下了两道泪痕。我愤怒地挣脱他的手，对着他大吼道：

    「你这个没心没肺的！
    「变态！」



    我转身就跑了。像是要逃避他的目光和他的话语那样，头也不回地跑了。

    他没有追上来。

    下颚尚未滴下的泪水已经凝结，我的心也被这个寒冬凝结了。

    喘了几口气后，我向「湖」走去。湖面上结了一层冰，我掏出别在腰上的石中剑，将冰砸开了一个洞。我把身上携带的为数不多的水晶扔了进去。
    就在我觉得已经可以把剑也扔进去、彻底解脱的时候，我亲手凿开的那个小洞里闪出了五彩的颜色，飘飘乎乎地，一张骑士卡牌出现在我面前。

    「纯白型盗贼亚瑟」。

    我愣了一秒，接着放声大哭。
    为什么是这样。偏偏是在这个时候，在我痛恨他的时候，给我一个这样的骑士。
    穿着纯白婚纱的、一脸幸福地吃着结婚蛋糕的属于富豪的盗贼……
    天不让我悄悄离开他，我又能有什么办法。

    这个结局，真嘲讽啊。

    我听到了沙沙的脚步声，不，准确地说，是蓬松的雪被踩碎的声音。
    声音在离我不远处停下了。富豪没有出声，几秒后，我先开口，试图打破这个奇怪的气氛。

    「我知道你会来。」
    我目视前方，淡淡地说。
    「我知道你在找不到我的时候一定会来我们第一次相遇的这个地方。」

    他走过来，我的余光看到他脱下外套，弯下腰，伸手想要拍去我衣服上的雪。
    「不用了，谢谢。」我打断了他，「在这里坐了快两天都没被冻死，也不在乎这几秒钟的略微的温暖。」
    一阵小风吹过，我紧紧地抱住那条狐狸尾巴……他以前常常揉的那个。

    「……对不起。」
    他竟然先开口了。
    「对不起什么？」
    「我那天……不应该说那样的话。」
    「原来你也知道啊。」

    我轻笑了一声，然后又是是数十秒的沉默。我从尾巴毛的缝隙中隐约看到，他将头凑了过来，然后露出了奇怪的表情。
    「你的……Excaribur呢？」

   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把剑藏在行李箱里没有带出来，于是现场编了一个谎言。
    「扔了。」
    「扔……扔了？！」他的表情明显惊愕了起来。
    「它现在在「湖」里。」我从口袋中摸出一张骑士卡牌，不耐烦地伸到披风外面，「出乎我的意料，它居然换来了一个骑士——纯白型的我，你一直很想要的那个。喏，送你了，当做我们分别的纪念品吧。」

    他接下了这个骑士，仔细地看了几秒，然后抬起头看着我。
    「分别？」

    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，于是用没有感情的声音说到。
    「嘛，行李我已经在半夜偷偷收拾好搬出来了，等到你来找到我以后，我就该起身离开了吧。Excaribur都没有的人不能被称为亚瑟，也就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这里了，不然也只是无缘无故再多一具尸体……对吧？」
    「……」
    「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，」我慢慢地站起来，抖掉身上的雪，自言自语般接着说道，「我讲过很多我故乡的故事吧……凭富豪的阅历，即使我不告诉你那个地方的名字，你也一定会找到的，对吧？」
    「……」

    「不过，」我深呼吸了一口寒气，然后讲出了那句我犹豫了很久，还是不知道要不要说的话。

    「不要来找我，我不想……
    「再看见你。」

    为了逃避现实而说出口的一句话，终于，说出来了吗。

    我回到我原来的家所在的小城，在贫民窟对面的一家小餐馆找了一个工作，过着不用天天操心生死的安定的生活。
    闲下来的时候我还是会去擦拭那把藏在储物柜里的Excaribur，回忆那些四个人一起生活的日子。

    后来我思考清楚了一件事。这让我后悔莫及。

    富豪他……作为一个天天在海洋上奔波的商人，一定时常见到什么诸如海盗来打劫，船上一些人落水或者战死的事情，或仅仅是几笔生意的失败……我突然理解了他那天所说的话。
    果然，在他的世界里，只有学会忘掉那些令人不快的事，才能冷静下来继续工作。

    我后悔了。做出那样的事。
    可是后悔也已经没有用。就像富豪说的，即使我一直后悔，我也不可能回到过去，改变这一切。



    这天，我在这里最好的朋友跑来店里，对我说，她听到路上有人在谈论，有一个穿着红黑色衣服，某些部分略有金色铠甲装饰的人要来城里。
    我真的愣住了。这都过去几年了，他还在四处「旅行」，拼着命找我。

    可是我无法原谅自己，当年做出这么过分的事。

    我让她出去对富豪说，自己已经结婚，离开了这里，让他不要继续找下去。

    大约一小时后，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。一辆红木马车停在不远处的贫民窟巷口，车上走下来一个人。
    他依旧穿着那身熟悉的衣服，扎着一条细长的马尾，在被小孩逗弄得不经意间侧过脸来的时候，我看到他依旧戴着单片眼镜。
    也许是因为想要我一眼就认出他来才这样做的吧，当然，也许是我想多了。

    我的朋友出现在他面前，两人稍微聊了几句以后，他深深鞠躬，然后转过身来登上马车，接着便消失在了闹市的尽头。

    我永远无法忘记他转身后那个失落的眼神。

    我想象着富豪他从充满希望变到满心绝望所经历的「悲情」。

    我躲在小店的窗前看着这一切，眼角突然盈出了泪水，它顺着和几年前同样的道路滚落下来，滴在胸口前的外套上，却浸湿了我的整颗心。

    好了，这件事现在是我的错了。他一定很痛恨我让他徒劳无功这么久吧。他一定会恨我一辈子吧。
    我用我自己的方式帮你洗白了。我能做的补偿我都做了。只希望，你能原谅自己。

    真可笑，悲伤成习惯了吗……流到嘴里的泪水，竟然只有苦涩的悲味，却没有伤心的酸味。

    从今往后，从这一刻开始。
    「盗贼」和「富豪」这两个本来就不会有相遇的可能、却莫名其妙有过一次邂逅的人生，就像两条相交的直线，交汇了一次以后，无论在旅途中走多远，也不会再相交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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强行套了六十分的题目不要打我
其实我原来一直以为豪视角是这篇文的本体，贼视角只是解释豪不知道的细节用的……结果码完以后我觉得我错了x突然好心疼这种样子的贼啊QAQ